親愛的親愛的L，在我們分別後，我才開始思索愛的意義。我想釐清，當我看著妳微笑，為何會忍不住也跟著嘴角輕揚；當妳為我放音樂，我為何忽然滿漲幸福的感受。玫瑰是妳最愛的花，而二月是妳的季節，那日我撿起一枝含苞的玫瑰，想起我們未曾綻放的愛情。

親愛的L：
距離上次意外見面已經十多年了，而距離我們決裂的分別，也已經二十年。經過那麼漫長的時間，我一直想知道的其實只有一件事，我們是否曾經愛過？

二月是屬於妳的季節，妳的生日就在情人節後一天，我們從未一起共度這兩個節日，而現在，每年的此刻，我總會想起妳。那年我們高一，走進教室全班都是陌生人，而我看到了妳，妳對我微笑。我們是國中隔壁班同學，彼此是熟悉卻不相識的面孔，或許是親切吧，也不知怎麼的，我們逐漸親近，每天中午一起吃飯，放學一起回家，成天膩在一塊。妳會跟我一起走到我家街區的巷口，然後我們停在那講一會兒話，換我陪妳走一段路回家，在快到妳家的路口時，妳再陪我走回一段。來來回回地，C第一次知道時笑說，「妳們這是十八相送吧？」然後不無曖昧地試探地問了句：「妳們在一起喔？」

我們沒有在一起。在那段日子裡，我們沒有親吻、沒有告白，甚至不曾牽手，我們只是彼此貼近的陪伴，我在妳的身旁感到安心。分明天天見面，一起吃飯、一同回家的路上，我們還是有講不完的話。我喜歡妳愛笑的眼睛，輕輕柔柔的聲音， 我以為我們將是一路相依的知己。在妳家讀書時，妳累了趴在桌上，看著我，然後起身放起我最愛的音樂，接著對我微笑。我感覺胸膛漾起了些什麼，以為我還能一直看著那樣的笑容直到我們老去，卻沒想到迎來的是無預警的分離。沒有理由地，妳斷然與我拉遠距離，任憑我如何追問，只是沉默。最後我從其他同學那，聽到妳說了一句：「她好煩！」，而後在那間教室裡，我們彼此視而不見地足足兩年。而在多年後，我終於再度鼓起勇氣寫信給妳，妳只淡淡地回我：「過去的事再追究已無意義，是我的錯，祝妳幸福。」

親愛的親愛的L，在我們分別後，我才開始思索愛的意義。我想釐清，當我看著妳微笑，為何會忍不住也跟著嘴角輕揚；當妳為我放音樂，我為何忽然滿漲幸福的感受。C後來告訴我，分別後妳曾對她說，妳覺得那時壓力很大，而且妳母親對於我們的「過度」親密開始有意見了，妳害怕再下去會不可收拾。那麼親愛的L，是在我還未曾察覺愛時，妳已經發現了嗎？

玫瑰是妳最愛的花，而二月是妳的季節。在相隔二十年後，在我早已失去妳的消息的此刻，我想寫一封信給妳。親愛的L，我確曾深愛過。早起經過市場時，街角花店的玫瑰一枝枝、一束束的置放在筒子裡，那日我撿起一枝含苞的玫瑰，想起我們未曾綻放的愛情。

■撰文‧攝影／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