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性別以內,性別以外— 光‧合作用 II 包容關注:東南亞同志議題展觀後
2020/01/01
能夠在東南亞地區的官方藝術館舉辦有關「性/別」(Sex/Gender)的展覽本來就是件不容易的事,開宗明義地策劃關於「同志」的更為罕見。在同志權利仍未能受到充分保障的情況下,驕陽基金會及曼谷藝術文化中心仍然敢於聯合舉辦展覽「光.合作用 II – 包容關注:東南亞同志議題展」,可見主辦單位以藝術推動平權的意圖。
▲總策展人 Chatvichai Promadhattavedi(左)和驕陽基⾦會創辦⼈孫啟越(右)。 圖片/ Fung Ming Sum
是次展覽由曼谷藝術文化中心前館長 Chatvichai Promadhattavedi 帶領的團隊策劃,並展出來自東南亞不同地區共五十八位藝術家的作品;而參展藝術家包括香港的楊嘉輝及張漢明、台灣的席時斌及侯俊明、中國的王海洋及鄢醒、泰國的 Arin Rungjang 及 Jakkai Siributr、菲律賓的 David Medalla、越南的黎光頂及傅丹、印度的 Balbir Krishan 和柬埔寨 Lyno Vuth 等。
▲Anne Samat,《Conundrum Ka Sorga (To Heaven)》透過編織雌雄同體的鳳凰,冀望同志能夠在各種掙扎和挫折中浴火重生。
性/別展覽中的性別角力
雖然「同志」議題一直與「性/別」論述有著密切的關係,但縱觀整個展覽,在所有參展者當中,女性藝術家只佔少數,以致其聲音和信息容易被掩蓋。在這方面,展覽的情況與 2017 年台北的「光.合作用 – 亞洲當代藝術同志議題展」相若。其中 Anne Samat 展出了委託作品〈Conundrum Ka Sorga (To Heaven)〉(2019),透過編織雌雄同體的鳳凰,冀望同志能夠在各種掙扎和挫折中浴火重生;Maria Taniguchi 以一道手繪的磚牆象徵性小眾與社會的隔層;Piyarat Piyapongwiwat 嘗試以攝影作品〈Queerness〉(2012)展示家庭單位的性別多元性,向對性別身分貌似開放的泰國社會提出質疑;Christina Quisumbing Ramilo 將自己曾經穿過的衣服按序掛在衣架上,透過裝置作品〈Butterfly〉(2012)展示出其性別展演由女性化到中性化的轉變過程;Sudaporn Teja 以抽象畫〈Juliet & Romeo〉(2017)紀念兩位服用同一瓶毒藥自殺並於其後共葬一墓的泰國跨性別人士;Cindy Aquino 受到兩位在菲律賓經歷過性別和性向歧視的親密朋友啟發,創作出攝影作品如〈Bond〉(2013);而 Rita Khin 則以照片記錄親友在緬甸社會缺乏資源和支持的情況下,改變原生性別的漫長歷程和痛苦。
▲Christina Quisumbing Ramilo 將自己穿過的衣服按序掛在衣架上,透過作品〈Butterfly〉展示出其性別展演由女性化到中性化的轉變過程。圖片/ Fung Ming Sum
在一個有關「性/別」的展覽裡出現「男性」和「女性」的政治角力在所難免,然而「性/別」於大部分人、特別在 LGBTQ (女同志、男同志、雙性戀者、跨性別人士、酷兒)社群中卻總是充滿曖昧和流動性。展覽中約三分之一的藝術家選擇以第一身經驗用作品敍述性小眾的故事,並因為自己的「性身分」而經歷痛苦、掙扎、快樂、慾望和期盼 — 與其單純地執著於創作者「是男是女」,倒不如跳出生理性別(Sex)的框架,從多角度認識 LGBTQ 社群和觀賞關於同志的藝術品。
這些作品讓你思索
當中 Jes Fan 參考了 1960 年代美國科學課程中常見的益智玩具「The Visible Man」,創作出〈Visible Woman〉(2018),將女性不同的身體結構以模型的方式呈現,點出現今科技可以為我們固有的身體提供修改和擴展的機會。而藝術家將有關裝置放大至有如中國古建築內的屏風,彷彿透過這個室內裝置,阻隔關於身體的歧視和惡意攻擊。
▲Jes Fan 參考益智玩具「The Visible Man」,創作出〈Visible Woman〉,將女性不同的身體結構以模型的方式呈現。圖片/ Fung Ming Sum
Arin Rungjang 的裝置藝術〈Welcome To My World, ‘Tee’〉(2019)以五個不同角度的鏡頭拍攝一個既擁有豐腴的體態、嫵媚的舉動和眼神,也擁有男性生殖器的跨性別女性。觀眾走進作品後會被五個巨型螢幕包圍,再被眼前充滿自信的全裸模特兒吸引,仔細觀看後才會發現模特兒的下體與一般女性不同。除了紀念心中最漂亮的朋友「Tee」,藝術家亦意圖透過作品讓觀眾重新思考生理性別與自我認同、性別氣質的關係。
▲Arin Rungjang 的裝置藝術〈Welcome To My World, ‘Tee’〉意圖讓觀眾思考生理性別與自我認同、性別氣質的關係。圖片/Arin Rungjang
Samak Kosem 和 Sornrapat Patharakorn 在作品〈Other Sheep (Not of This Fold)〉(2019)中展出了十八隻一模一樣的綿羊。一方面暗示穆斯林同志因宗教信仰而需要隱藏自己的不同;另一方面代表著泰國十八種不同的性別。既表達出同志在宗教裡的不幸,亦同時突顯泰國對性別認同和性傾向的包容。
▲Samak Kosem 和 Sornrapat Patharakorn 在作品〈Other Sheep (Not of This Fold)〉表達出同志在宗教裡的不幸。圖片/ Fung Ming Sum
而 David Medalla 則因為在旅途中發現陌生人竟擁有往日自己贈予愛人的一條手絹而受到啟發,創作出裝置藝術〈A Stitch in Time〉(2017)。藝術家不但鼓勵觀眾參與具玩味和實驗性的創作過程,以挑戰創作中的傳統主權,亦展示出同志關係不止於肉慾的滿足,更多一份浪漫的情誼和命運的安排。
▲David Medalla 作品〈A Stitch in Time〉展現同志關係不止於肉慾的滿足,更多了浪漫的情誼和命運的安排。
LGBTQ 社群的東南亞生活面貌
就如巡迴展覽的主題「光.合作用」所指,「性/別」並非單一且固定的,而是像光譜一樣富包容性,能容納多種不同的顏色和能量。除了一般所認識的生理性別外,「性/別」光譜還涵蓋性別認同、性取向、性別氣質和性別展演等各方面,容許每個人在每個元素中傾向男或女、男性化或女性化、同性戀或異性戀。大概如此,展方嘗試在展覽裡包含不同「性/別」議題的作品,讓觀眾多方面了解 LGBTQ 社群;亦將展場分割成多個區域,包括「青春:新生體會(Youth: Fresh From Experience)」、「多元彩虹(Rainbow Diversity)」、「常態、真實與虛幻(Normality, real and illusory)和「信仰背景(The backdrop of beliefs)等,方便觀者從不同的社會層面了解場內多組作品。
▲展覽於 11 月 22 日晚上開幕的盛況圖片/ Fung Ming Sum
正因為每個人的「性/別」光譜都有所不同,總策展人 Chatvichai Promadhattavdi 表示:「我們都是個體,獨一無二地存在著。每個人代表著社會上廣泛領域的不同色調。然而,社會卻引致我們有意無意地忽視許多不同的差異,習慣於刻板印象和邊緣化。」縱然展覽略為忽略女性論述, 但展方嘗試從多方面詮釋 LGBTQ 社群於東南亞地區的生活面貌,亦同時展示了社會文化和宗教信仰對他們的影響,有助社會進一步認識每個性小眾。
《光‧合作用 II – 包容關注:東南亞同志議題展》
展期 : 2019 年 11 月 23 日至 2020 年 3 月 1 日
時間 : 10:00 – 21:00 (週一休館)
地點 : 曼谷藝術文化中心 (BACC),泰國曼谷巴吞旺縣 Wangmai,拍喃一路 939 號, 7-8 樓
Main Gallery, 7th - 8th floor, Bangkok Art and Culture Centre , 939 Rama 1 Road, Wangmai, Pathumwan, Bangkok , Thailand
費用:免費
官網:en.bacc.or.th/event/2452.html
■撰文/Fung Ming Sum‧圖片未註明出處者,由驕陽基金會及曼谷藝術文化中心提供